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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盈纪(剑断春秋) 119-120

2024-11-11 13:46:27

  第一百一十九回 末路之局

  祁青与姜卿月联袂从花园里走出来的时候,在小楼处的小石亭里碰到了在那
儿等候了些许的燕离。

  毫无半分准备的姜卿月与身旁的祁青同时顿住脚步,一丝尴尬浮现于祁青的
英俊面庞,而姜卿月除一丝错愕外,泛着红晕的美丽脸庞还多了一分一闪而没的
深深愧疚。

  她没有想到心爱的丈夫竟会提前回来,没有半分知会,以至于她跟祁青丝毫
没有觉察的在花园里尽情幽会,一时之间芳心不知如何是好。

  幸而祁青反应极快,面色淡然的走上前去,一如既往的对燕离施礼。

  两人面上刚刚那一闪而逝的异色,都被燕离看在了眼里,他面上却装作浑然
未觉地对祁青回礼。

  此次提前带着好消息回来,本想第一时间与心爱的妻子分享,却做梦都没有
想到,无意中他撞见妻子和祁青之间的秘密私情。

  燕离心中大受震撼,终于醒觉妻子的芳心深处,一直都如他所想的那般,其
实仍然深爱着邑上公子。

  燕离心里说不妒忌,不吃味,那便是假的,可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去苛责于
他的妻子。

  他是如此深爱自己的妻子,何况妻子与祁青之间的事自己也曾亲眼目睹过,
他并非首次见到妻子和祁青亲热。

  如今再一次看到,燕离所遭受到的冲击业已没有当初那么撕心裂肺,当然酸
痛依然还会,但多少已能承受。

  燕离自然没有打算点破此事,他不愿端庄的妻子感到难堪。

  如今正值家族内忧外患之际,燕离必须强迫自己将个人私情放在一边,何况
邑上公子为了他的妻子做出割舍家族的抉择是如此决烈的,让人感激,他难以说
出半句让二人羞愧难当的字眼出来。

  见燕离似乎并未察觉到二人间的异状,姜卿月与祁青皆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口
气。

  随即便都猜到,燕离此次未作知会便提前回城,大抵该是在邺城那儿有好消
息,在接下来的交谈中证明了二人的猜想。

  燕离这次于邺城与旧部们见面,可谓收获极大,如今随感复国之路的开启,
接下来将会有接连不绝的旧国臣民悄然往邺城以及楚都汇集。

  他们现时便需雷厉风行地开始安排族内重要人员的离城布置,将最精锐的人
员留下作值守,以防不测。

  「如此重要的事,便由月姬与姑爷亲自作安排,青明日要与申遥君一同进宫
见大王,当下尚需找个时间与他碰个面。」

  祁青刚刚长身而起,便有下人进园向夫妻俩禀报。

  「夫人,姑爷,北国少君的使者又来了。」

  姜卿月微一错愕,问道:「又是来求见秀璃的?」

  「回夫人,是的。」

  「这似乎是这个月的第几回了?」原本准备离开的祁青,闻言也不由眉头紧
皱,「这少蔺君自从御前比武那晚见过了秀璃姑娘后,便似对她格外的痴迷,接
连吃了几回闭门羹,仍打消不了他那份妄想。」

  一旁的燕离亦听得一阵诧异。

  不过他知秀璃容貌绝丽,同时亦有一种格外清冷的妍美气质,极其动人,那
北国少君仅见过她一面之后即对她无比痴迷,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对此燕离并未去想太多。

  他知悉秀璃的性情,如今她既已倾心于自己的爱儿,便绝不会三心二意。

  北国的少蔺君不管派人来多少回,结果都是一样。

  姜卿月一脸无奈地道:「秀璃现时哪有闲情应付他,何况她又随陵儿出了城
,回他说人不在,把人打发走罢。」

  「是,夫人。」

  傍晚时分,祁青返回姜氏,见到姜卿月夫妇之后,他兴冲冲地道。

  「我见过申遥君了,他对车少君父子俩把持王宫,不肯让朝中大臣面见大王
一事极度不满,已忍无可忍,照他猜测,大王的身体该已非常虚弱,如不趁早见
到大王,说不定会出现非常严重的后果。」

  「申遥君的决定,与我们不谋而合。见过他之后,我第一时间密见了安插在
王宫内一个心腹宦官,证实了车少君父子皆不会在城内的情报准确无误,今晚我
会联同申遥君一并进入深宫,挫败他们父子的机会即在这一刻。说不定今晚回来
,我们还能够收到公子已将他父子俩诛杀的好消息,那便更加理想。」

  说到最后,祁青已有些压抑不住心中激荡的情绪。

  祁青的话并非无的放矢,因这段时日以来,他们的爱儿一直都用尽一切手段
寻找对车少君的下手机会。可惜自齐湘君离楚之后,前者的防卫变得无比周密,
更时常有太叔齐在旁守护。

  虽然很难得的到迄今为止,尚未被对方所觉察,却也连一次动手的机会都没
有,这次他们获得情报,知晓车少君父子秘密离城,燕陵与秀璃便觅准机会一同
追上去。

  他们爱儿在知耻而后勇下剑术已然大进,即便再碰上太叔齐,也有足够的自
保之力。数日时间没有回来,意味着燕陵已找到下手的机会,当前正在等待时机

  因此说不准还真能如祁青所说那般,给他们带来好消息。

  唯燕离生性谨慎,冷静下来后隐约觉得事情该不会这么简单,便小心地提醒
道。

  「虽说车少君父子确认今晚不在王宫内,但他们留在城内的爪牙众多,我觉
得还是小心一点为妙。今晚前往王宫之时,我让府内的一些铁卫精锐与你一同前
往,以作接应。」

  祁青乃王宫常客,对楚宫的布局了如指掌,凭借他的身手,祁青自认为若出
问题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能够逃出来,何况与他随行的申遥君更会带着大批精锐
一同进宫,绝不会有事。

  不过既然燕离已经开口,且他的出发点也是担心自己的安全,祁青也就不再
拒绝。

  入夜之后,申遥君的使者先一步来到姜氏,来向祁青知会今晚入宫的时间。

  自从北临君暴毙之后,在楚王仅剩的三个儿子之里,申遥君自认以其才能是
三个弟兄之中最该坐稳储君之位的,只恨平庸的平陵君生了一个好儿子,令他在
这场储君争夺战中落尽下风。

  形势已到了最危急的关头,申遥君其实也非常清楚,他此时的处境绝不会比
一直不愿意站队而遭忌的姜氏好多少。

  以车少君狠辣的行事作风,一旦让他帮助其父登上王位,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申遥君。

  所以对于能否扳倒车少君父子,申遥君比起姜氏更加迫切。

  入夜。

  在三十名家族精锐的护送下,祁青悄然的抵达王宫。

  「君上!」

  一身锦衣华服的申遥君,在近百名全副铠甲的卫士伴随下出现在祁青眼前。

  在他的身旁,还跟随着十多位朝中的文臣武将,阵容比祁青所预计的更加庞
大,祁青走上前去,一众大臣纷纷与他施礼打过招呼。

  「君上今晚带了多少人一同入宫?」祁青瞥了一眼跟随在众人身后的卫士,
低声问道。

  申遥君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回答他道,「公子既是自己人,本
君当然不会隐瞒。」

  「除了身后这一百二十名精锐随侍在我们身后外,尚有一千六百名身经百战
的战士随我们进王宫,只消本君一声令下,这些忠心耿耿的卫兵会替本君扫清一
切障碍,那父子俩今晚没有在城里,算他们走运,哼!」

  说到最后,申遥君冷酷的哼了一声。

  祁青没有想到,申遥君今夜竟调动了一支数量如此庞大的私兵进驻楚宫之内

  虽说他身为王族,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但能够在布满车少君父子眼线的王宫
里做出如此大的调动,而没有给外人一丝半点察觉,绝不简单,想必魔女在此事
上该也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帮助。

  整个王宫里的禁卫军人数不过三千之众,而观这些人面上的气度体态,个个
都是精锐,确实有足够的实力迅速解决一切。

  想到这里,祁青便放心下来。

  这时,祁青安插于王宫内的心腹宦官王公公适时出现,谦卑地来为众人引路

  「王宫里的守卫每隔两个时辰换防一次,今夜守卫里四个将领中有两个是我
的人,当下这个时辰还未到换防时间,我们尽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去。」

  说完,申遥君招呼着祁青与身后这群支持他的文臣武将,在过百名精锐护卫
的侍随下,气势昂扬的向楚王所在的寝殿进发。

  从宫门至寝殿的大殿共有千多步距离,一路上祁青都十分谨慎的观察着周边
的环境,特别是进入王宫后所途经的四五道重要关卡,他都时刻做好动手的准备

  所幸直到即将来到楚王所在的寝殿之前,一路都如申遥君所说般畅通无阻,
无惊无险。

  「见到大王之后,君上准备怎么做?」

  闻言,申遥君先是回头望了一眼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精锐将士,唇
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容,淡淡答道。

  「父王病重,以致大权旁落于奸邪宵小之手,本君身为父王的儿子,自有责
任义务清君侧,清灭一切奸佞。」

  「稍后如若遇到冥顽不灵,胆敢反抗者,还要多劳烦公子出手。」

  话毕,一行人便已在祁青安插于王宫内的心腹王公公的带领下,出现在了寝
殿大门之外。

  守在大殿门口处的八名守卫,尽皆是车少君的人,当他们见到申遥君带领一
群文臣武将及逾百名充满肃杀之气的卫兵,出现在王宫重地的时候,皆大吃一惊
,乱起了手脚。

  申遥君冷然喝道:「给本君开门。」

  几名守卫自然认得出眼前这位王室贵胄,见他带着如此多人如入无人之境的
出现在这里,全都心知不妙,却仍不得不硬着头皮,尝试阻止道。

  「禀报君上,这里乃大王休息之所,君上如若想要进殿,须先获得通传,否
则不能……」

  「啊……」

  为首的那名守卫话还没有说完,便发出一声惨叫。

  却是申遥君身后闪过几名侍卫,二话不说,便毫不留情的拔剑斩向那数名守
卫。

  兵器交接的声音刚刚响起,便又迅速消失。

  几名看守大殿的守卫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瞬间毙命。

  申遥君嘴角噙着冷笑,不屑的从几名守卫的尸身踏过去,众人随即鱼贯而入

  ※※※

  来到大殿前巨大的广场空地,祁青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周围太安静了。

  诺大的大殿静至落针可闻,宫殿群灯火绰绰,却连一个宫女走动的身影都没
有。祁青抬眼向前望去,目光随即落在了前面弓着身子,一言不发在前方引路的
宦官王公公。

  王公公是他安插在王宫里的眼线,八年前便开始为他办事,他并非像身旁的
申遥君那般纯以重金收买,而是祁青曾对对方身后的家族有过救命大恩,王公公
因而舍命相报。

  这本该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一个人,可今晚一路过来,他便脚步匆匆,大部分
时候一直低着头。

  祁青心中升腾起一丝不对,终察觉到对方神色明显有异于往常,便开口问道
,「王公公,大王此刻是否正在殿内?」

  王公公头也没回,看似恭敬的答道。

  「回公子,大王刻下病重,除了寝殿外,没别的地方可去,请君上与公子随
老奴来,就快要到了。」

  王公公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卑谦,然而与他熟悉的祁青却听出了他话语中一丝
不可察觉的颤抖。

  心中的那一丝不然立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大。

  他猛地停下脚步,低喝一声。

  「慢!」

  话音落下,申遥君与身后一众文臣武将皆惊愕地把目光望向他。

  「锵」的一身,祁青毫无征兆的拔出腰间的佩剑,锋利的剑锋搁在了引路的
王公公喉咙处。祁青俊目深寒的道,「王公公,为什么要背叛我?」

  ※※※

  姜氏后堂。

  「兄长那边安排妥当了么?」见到丈夫从外回来,姜卿月便询问道。

  燕离点了点头,道,「已先将大兄他们安排在西街备好的那座小院,待到明
日日间,即可安排人把他们秘密送到邺城。」

  「没有人发现吧?」姜卿月又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燕离摇头,「理该没有,安排完大兄他们后,我还带人在暗中观察了一阵,
确认无人跟随才走的。」

  「那就好。」姜卿月略微松了一口气。

  燕离看了看天色,想到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不知祁青跟随申遥君进宫
的情况如何。」

  姜卿月回答道:「巴澜娜此前秘密替申遥君训练的私兵,已暗中运送了逾两
千人进入楚都,这些人个个足以以一挡十,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申遥君定然
会想办法将他们带入宫。何况夫君也给祁青安排了几十名家族精锐作接应,不论
有什么事情,自保都绝不会有问题的。」

  燕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盛梅入来向二人禀报道。

  「夫人,姑爷,公子与秀璃小姐回来了。」

  「陵儿回来了……」

  夫妻俩顿时欣喜起身,刚准备走出后堂,迎面就看到爱儿一脸凝重的与秀璃
进来了。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姜卿月满脸诧异问道,「发生什么事了?陵儿,因何你
的脸色如此难看?」

  燕陵不仅面色凝重,脸色更是奇差的狠狠道。

  「我们中计了,我与秀璃姐发现车少君的车队暗中驶离城,便一路追出去,
候了数日终于发现太叔齐不在,便立即下手,结果……」

  秀璃冷着俏面,接话道:「对方根本就是冒充的,发现对方是假的之后,我
们生怕事情有变,第一时间便赶回来。」

  「什么?」

  夫妻俩同时骇然,「你们是说,车少君父子仍藏身于城内?」

  就在这时,众人耳旁听到了类似烟花爆竹的声响。

  后堂内的四人,脸色同时剧变。

  燕陵率先如旋风般的冲出去,抬头就看到王宫的方向,一朵璀璨的烟花在半
空中爆开来,绽放出如血雨般夺目的画面。

  紧随而出的姜卿月与燕离,夫妻俩脸色同时狂变。

  「不好!」

  ※※※

  森寒的利剑紧紧抵在王公公的喉咙处,面对祁青森冷的质疑,却见王公公终
于抬起头来,嘴唇颤抖,一双眼睛流露出难以言述的灰败之色。

  「老奴辜负公子的信任……对不住公子……老奴先走一步了,公子保重!」

  在祁青惊愕与骇然的目光中,王公公眼里流露出羞愤难当之色,接着脖子一
横,就这么自尽在祁青的剑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

  当众人回过神来之时,王公公已变成地上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连申遥君也觉察到了事情不对,祁青更是脸色大变,叫道:「糟了!」

  话音刚落,下一刻,原本漆黑的大殿四周亮起无数火把,接着便是「嗖嗖嗖
」的一道道箭矢破风的声音,在耳旁接连不绝的响起。

  「保护君上!」

  身后那一群身经百战的卫兵,立刻飞扑而上。

  纷纷制出身上所带的防护器具,将申遥君围拢在中间,同时抽出腰间携带的
兵器,一边抵挡着漫天射来的箭雨,一边飞快的朝大殿入口退去。

  同一时间,如潮水一般的喊杀声在王宫四面八方响起。

  只听到这些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浪,祁青一颗心就径直往下沉去。

  他们中计了!

  车少君早就已料到他们会孤身涉险进入到王宫里,所以打一开始,他们就以
逸待劳的在等着他们上钩!

  祁青自认绝不可能给对方所收买的内应,实早已就被对方用不知是何手段收
买。敌人以有心算无心,早在宫殿内安置不知多少精锐在等待他们。

  四周的喊杀不绝于耳,不消说便已知申遥君带来的那千多名精锐私兵,此刻
已陷入到腹背受敌的末路里。

  于此时此刻,祁青所考虑的再非扳倒车少君父子,而是今夜自己是否全身而
退的可能性。

  艰难的躲过第一轮密集的箭雨,当众人狼狈的冲出宫殿广场,随行而来的百
多名精锐已折损数十人,剩下的也过半身上负了伤,战力大减。

  惊慌未定的申遥君,脸上带着咬牙切齿的愤恨,「此次回去,本君一定倾尽
一切力量,不择手段,回敬他们!」

  然而当他话音落下,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却传入到他的耳中来。

  「君上带兵入宫,意图行刺大王,早已犯下死罪,君上死到临头了仍做着梦
想能活着回去的梦,委实可笑。」

  一个脸上留有长疤的男人手持长剑,率领大批将士拦在了众人的去路上,赫
然是楚国三大剑手之一的年仲。

  申遥君脸色阴沉了下来。

  这时,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

  「念在叔父一场,只要叔父命所有人全部弃械投降,我可代父亲作主,赐给
叔父一个痛快。」

  一身锦服的车少君,在三大剑首之首的莫阳与其师弟蓟介的伴随下,施施然
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祁青与申遥君等人尽皆心中大震。

  车少君根本没有离开,而是暗中躲藏在了王宫里,等待他们入瓮!

  车少君定是故意释放假情报,用伪装的方式把他们当中剑术最强的燕陵诱骗
出城,再放开手脚逐个击破!

  完了,彻底完了!

  申遥君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眼里浮现出强烈无比的仇恨,却是一句话也说
不出来。

  「快走,护着君上!」祁青一声大吼,「由我来开路!」

  蓟介冷笑一声,高声道:「世子有命,除申遥君之外,谁能取得邑上公子的
人头,赏金万两!」

  话音一落,敌人阵营传出惊天动地的激昂喊杀声。

  祁青面色狂变。

  申遥君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没法肯定。

  但他祁青的下场必定是饮恨于王宫里,然后被车少君以刺杀楚王的罪名罗列
,给整个姜氏罗列安排灭族的罪名。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本该周密无比的计划竟全数落入敌人算计之中。他剑术
再如何自负,也知道自己今夜断然已难生离此地。

  在最后时刻,他不再犹豫,径直从怀中掏出了讯号筒,向漆黑的夜空射出一
道传讯的烟花。

  这是在最为危险的关头才能够使用的讯号。

  一经射出,便意味他即将遭遇不测,同时也会提醒看到这一幕的姜氏诸人,
立即不顾一切的开始逃亡。

  此刻,祁青已将一切置之于度外,心中唯只希望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能够逃离
这场厄运,当机立断,从密道逃离。

  ※※※

  「那是夫人亲自交给祁青,我姜氏独有的讯号筒!」

  燕离面色大变道:「祁青遇到不测了!」

  「可恶!」

  燕陵震惊道,「我立即带人进宫,把他救出来!」

  「站住!」

  姜卿月的娇喝声传来,「不许去!」

  燕陵猛地回过头来,大声道:「邑上公子为我姜氏立下汗马功劳,他此刻为
了我们而遭遇不测,我们却要将他放弃,这是何道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燕陵清楚看到,自己素来镇定的母亲,如花般娇美的娇靥此刻苍白一片,
红润的嘴唇也失去了光泽,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也令燕陵明白,祁青遭遇不测一事,姜卿月是所有人中最为关心,亦最为无
法接受的那个。

  姜卿月俏面苍白,芳唇颤抖,但玉唇吐出的话语却一如既往的坚定。

  「陵儿已经没有救他的时间了,现在,立即安排晴画与珊瑚她们前往邺城,
娘和爹会留在家族内主持大局,为陵儿争取时间。」

  燕离也走上前来,沉重地道:「快,迟恐不及!」

  燕陵一咬牙,向着珊瑚等诸女所在的方向奔去。

  ※※※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已渐渐停息。

  意味着申遥君带来的过千精锐,即将被屠杀殆尽。

  祁青奋力地抵挡年仲与蓟介联手而来的如水银倾泄一般密不透风的剑网,剑
刃交激的清脆声响不绝于耳,同时他身上伤口很快又迅速添了几道。

  狠狠地荡开蓟介刺来的一剑,祁青拖着疲惫至极的身子,奋力朝着仍传来零
星激斗之声的宫门方向奔去。

  他已听到了熟悉的喊杀声,那是燕离安排给他作接应的姜氏精锐,他们仍还
活着,在为自己作拼命。

  由于车少君为了达到不引起警觉的引他们入瓮,他的精锐为主布置于宫内,
导致宫外防守空虚,反倒给了他逃生的一线机会。

  近了……

  宫门已然在望。

  祁青作梦都想不到,自己竟能在年仲与蓟介的联手下,负伤逃至这里来。

  身后传来鼓荡的破风声,显是年仲与蓟介仍在身后穷追不舍。

  祁青拼尽全力,就要奔至宫门之前时。

  「噗」的一声闷响。

  祁青愕然止住脚步。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透胸而过的长剑,艰难转过头去,随即见到的是靖川
公子关南冷然的脸庞。

  「咚!」

  祁青双膝无力的跪倒在石板铺就的宫道上,身上二十多处大大小小的伤口,
加起来都没有这贯胸的一剑对他所造成的致命。

  蓟介走上前来,带着冷笑,手起剑落。

  祁青的首级滚落在地。

  第一百二十回  身陷死地

  烟花在漆黑的天际爆燃,璀璨而夺目,但映落在燕陵的眼中,却清楚的看出
其背后所蕴含的森然杀机。

  他迅快地穿过一道道回廊,直奔往家族府邸深处,心中的焦灼难以压抑。

  他不敢去想象祁青究竟遭遇到了何种不测,值此最恶劣的处境,他只知道车
少君绝不会就此放过姜氏一族,现在自己需尽快将诸女送走,然后回来与敌人拼
死一战,否则一切就晚了。

  来到自己与公孙晴画居住的园中时,燕陵看到不仅公孙晴画,珊瑚,秀璃与
千卉四女在,连盛雪,盛梅,以及冬凌亦在园中等候。

  「公子,发生什么事了?」辛奇焦急走上前来。

  王宫上空方向闪起的烟花,自然已惊动了他们,辛奇与秀璃更是知晓那烟花
是由邑上公子所放,立时惊觉到事情不妥。

  一身淡绿长裙的公孙晴画款步上前,她虽面带忧色,但仍旧是那般清秀美丽
,最引人注目的是剪裁得体的宫裙下她曼妙有致的身子,在灯火的照映下,小腹
已略显出少许孕态,更是提醒着燕陵的自身还背负着初为人父的重责。

  「没有时间了。」燕陵沉着声道:「我们现在立即从密道离开。」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诸女纷纷问道。

  「是车少君吗?」秀璃问道。

  她冰雪聪明,同时又是最知悉姜氏内部事情的人,从情郎如临大敌的反应立
时猜到了最坏的预想。

  「是他。」燕陵点头,「祁青很可能死了,车少君极有可能会倾尽高手攻打
姜氏,现时的姜氏是抵挡不住的。」

  「啊……」

  珊瑚与千卉尽皆脸色剧变,盛雪冬凌等三女听到这话后,更是面色发白。

  「那我们该怎么办?」千卉问道。

  「家族里有密道可通往王城西街一座大院,我先让辛奇留下来护你们周全。
」燕陵说道:「待将你们安置好后,我便需立即回来帮母亲和父亲。」

  一袭淡黄丽裙的珊瑚,秀美灵动的玉容难掩忧色地道:「燕陵哥,不能让我
们留下来么,珊瑚也能出一分力的?」

  公孙晴画亦柔声道:「夫君,即便家族面临大祸,晴画亦不愿丢下夫君与夫
人,让我们留下好么?」

  「不行。」燕陵摇头,「你已有了身孕,绝不能留下。」

  「正因为如此,晴画才更不能离开夫君。」公孙晴画说道:「 晴画只愿与
夫君生死与共。」

  「不行。」燕陵断然拒绝,「你们都不能留下。」

  见诸女皆流露悲色,燕陵安慰道:「我知道你们想留下来帮助我,但是现在
情况非常危急,你们必须保护好自己,为将来留下希望。我会在这场战斗中全力
以赴保护家族。同时我向你们保证,我定然活下来回到你们身边。」

  听到燕陵的话,四女虽然不舍,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会听从他的安排

  「但是现在,你们必须走。时间无多了,车少君随时都会攻进来。辛奇,你
带她们走,接下来便交给你了。」

  辛奇虽是极渴望留下与燕陵并肩作战,但他也知晓珊瑚与公孙晴画等几女关
系重大,绝不容有半点闪失。一咬牙,重重地点头道:「我向公子保证,即便是
拼上辛奇的性命,也定会力保少夫人和珊瑚她们的安危。」

  燕陵点了点头,「你是我的兄弟,多余的便不多说了,出发吧。」

  随着「喀嚓」的一声轻响,只身跃入到南园北井内的燕陵,按照此前燕离教
过他的手法,将枯井内的密道入口开启。

  珊瑚点燃火把,率先被燕陵接下井中,随后是千卉盛雪等几女,怀有身孕的
公孙晴画留待到最后,在秀璃的护持下小心翼翼地入井。

  当年姜老太公建府伊始时,便开始组织秘密深挖这条以备姜氏族人遭遇大难
之时作为最后的生路的密道,据燕离所说,姜氏的能工巧匠前后足足花了将近二
十年功夫才挖出了这道巨大工程。

  当年的那批家族工匠都已故去,连燕陵的两位舅父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悉
此事。如今姜老太公当年耗费的巨大心血,终在今日派上用场。

  燕陵已事先亲自探索过,密道的大部分范围都已清楚记在他脑子里。

  「大家紧挨着紧跟我,不要走散。密道内四通八达,极易迷失方向。」

  燕陵拿着火把在前方引路,密道深入地底足有数丈,且大部分区域高度不到
九尺,他全程必须稍低着身子,行动速度有限。

  好在到出了姜氏府邸的范围之后,通行的区域虽然变窄,仅余二三人并肩而
过,但高度也变高了,众人行进的速度因此而大增。

  半柱香的时间过后,众人终于从枯井重新回到地面,现身这处多年未有人居
住但仍不显破败的大宅。

  远处的街道上隐约传来了大批人马的动静。

  燕陵心中一凛,把自己手绘的地图交给秀璃,嘱咐她道:「记住,如若风声
不对,你们绝不可在楚都内停留,第一时间由密道离开,想办法往邺城去!」

  秀璃冷静地点了点头。她玉唇轻抿,似欲开口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作一
句叮咛:「小心。」

  「嗯。」

  「夫君,你定要小心,若事不可为,要想办法保住性命。」公孙晴画突然紧
紧地抱住了燕陵。

  燕陵轻轻抱住爱妻,在她的面颊上轻吻一口,目光落在公孙晴画已微显的肚
子,眼中闪过一 丝柔情,点了点头:「我会的。」

  分别与珊瑚等诸女作最后的吻别,燕陵不敢再看诸女布满浓浓不舍与留言的
眼眸,迅速重新钻回密道。

  燕陵展开身法,在密道内全力狂掠。

  半盏茶的功夫后,他便重新返回到了姜氏府邸,但却未从南园的枯井出来,
因后者只能进不能出,燕陵是从母亲所在的小楼里钻出来的。

  出来的刹那,他的一颗心如坠冰窖。

  火光冲天。

  原本安静的家族府邸,到处是喊杀声透过漆黑的夜幕,漫天的箭矢正如倾泻
而下的箭雨,直贯府邸而入。

  到处是嘶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车少君来了!

  一如他所料的那般,高手尽出,这次是铁了心要将整个姜氏一族赶尽杀绝!

  燕陵心急如焚,五指紧握住手中的无名,身法如鬼魅一般向着府邸厮杀声最
盛的南区掠去。

  车少君一方的人如虎入羊群般的冲入府内,整个姜氏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留守于姜氏内的精锐足有数百人,实力虽是不弱,但架不住敌人的数量十数
倍于己方,且尽都是精锐与高手。几个呼吸之间,燕陵便已与至少十五名敌人相
遇。

  他父亲与祁青此前所带入府内的精锐护卫,已被杀得七零八落,人人身上负
伤。

  燕陵胸膛填满怒火,几个起纵之间,手中无名全力出手,立时有四五名敌人
命丧其手。

  「公子!」

  己方的护卫见到燕陵,尽皆神情大振。

  「我娘呢?」

  「夫人在前堂,她挡住了对方的几名高手!」

  「噗噗噗……」

  燕陵再度连杀数人,冷酷的杀伐直令剩下的几个敌人心胆发寒,抛下同伴的
尸体径直逃了。

  燕陵不发一言,迅速向着前堂的方向狂掠。

  喊杀声越来越盛。

  一路 上,燕陵看见家族的仆从们尽数倒毙于血泊之中,他脸上不见任何情
绪波动,但内心的怒火已如爆发前的火山。

  与车少君之间再也没有转圈的余地,双方之间的仇恨,现在只能用鲜血来清
洗!

  燕陵一路狂掠,含恨出手,短短十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命丧在他手底下敌人
数目便超过了三十余人。

  面对他饱含气劲,摧枯拉朽的惊世剑术,没有任何人是他的两合之将。

  很快,燕陵便成功杀到了前堂。

  「叮叮叮叮……」

  清脆的剑刃交击之音不绝于耳,伴随着悦耳而熟悉的娇叱。

  一 袭青裙的姜卿月手持银剑,灵动飘逸的素月剑法全力施展,银剑在她莹
白如玉的手中化作一道道银白色的匹练,优美而冷凛地杀向她跟前的敌人。

  自上一趟夜宴落败后,这是姜卿月第二度与蓟介交手。

  然而与上趟姜卿月全程力压蓟介相比,今夜的她剑法美丽依旧,却极罕见的
异常凌乱。

  即便她的每一记剑招饱含着凌冽无比的杀意,招招如以命搏命般的向蓟介作
水银倾泄般密不透风的狂攻,依旧被蓟介挡了下去。

  楚国三大剑手之首的莫阳在旁掠阵,并未出手。

  而三大公子之一的关南,更是双手环胸,好整以瑕地与车少君在旁作壁上观
,欣赏着眼前这名动天下的楚国第一美人那即便招招搏命,依旧美得教人移不开
眼睛的曼妙娇躯。

  赶至前堂的燕陵,一眼即看到令姜卿月失去往日冷静的原因。

  父亲燕离那张易容后的面色呈现不自然的苍白,而最令燕陵心神狂震的是他
左侧胸口处一抹正在扩散的红色血迹。十余名家族精锐护在他身边,一边搀扶着
他,一边嘶吼着拼命抵御敌人如潮水一般的围攻。

  而在姜卿月跟前不到数丈远的地面上, 借着火光,燕陵还清楚看到一颗披
头散发的人头丢在地上,死不瞑目。

  正是邑上公子祁青。

  「啊…… 」

  「噗噗噗噗……」

  惨叫声戛然而止。

  燕陵缓步来到父亲面前,看着父亲的伤势,心直往下沉。

  他向一旁的十几名护卫低声吩咐:「带我爹到南园去,快。」

  「是,公子。」

  当燕陵出现在众人眼前时,一直好整以瑕作壁上观的车少君,终于面色复杂
的开口道。

  「时至今日,我仍有些不愿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走到这一步。」

  燕陵一语不发,缓步的走入场中。

  姜卿月久攻不下,兼之望见爱儿回来,终一咬银牙,抽身疾退。

  她美丽无双的玉容血色尽褪,苍白无比,美眸有泪光在隐动,她强忍着噬心
的悲痛,语气异常冷静的爱儿身旁言道:「青他死了,你爹他……也为了帮我而
受了重伤……」

  燕陵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问道:「谁干的?」

  「是关南,他大概猜到了你爹的身份,趁我与蓟介交手偷袭了你爹。」

  「很好。」

  他随后低声吩咐道:「你带爹从南园离开,孩儿会在这里牵制住车少君的高
手主力,并想办法突围出去。」

  姜卿月听得心在滴血,但也知道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陵儿,小心。」

  燕陵点了点头。

  车少君身后数以百计的精锐兵将眼见楚国第一美人曼妙的身影隐没至夜色中
,皆有些蠢蠢欲动。

  蓟介则是目光闪动。

  自上趟他败于姜卿月手底下后,他便对这极具倾色的楚国第一美人出现了极
强的占有欲。方才的激斗中,他更是被姜卿月那成熟诱人的风情狂激起了欲火。

  今夜来此之前,他曾当众向车少君请示,希望能将月姬赏赐为他的禁脔,车
少君已答应。此刻见姜卿月离去,蓟介不知多么想要追击。

  但他知道整个姜氏已在重重包围之中,月姬即便插翅也难飞,如无意外,明
晚的这个时候那风情万种的绝色美人便该已剥个精光,躺在他的床上任他插送。

  蓟介虽心焦无比,却也知眼下仍需忍多一晚。

  车少君伸出一只手,阻止了身后兵将的异动。

  姜卿月的倾世美貌固然教人异常心动,但车少君连身为巫神女的齐湘君都能
强自苦忍,自不会在这种最紧要的关头舍重求轻。于他而言,偌大的姜氏最关键
的人物是燕陵,绝非姜卿月。

  燕陵淡淡地道:「今夜的血海深仇,来日我燕陵必有回报。」

  蓟介往前一踏,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能够活得过今晚再说吧。」

  「燕陵,别不自量力了。」关南带着嘲讽的笑意往前两步,「现在的你根本
就没有资格与世子抗衡,我不明白,我们世子三番两次给你机会,为何你却不识
时务。如果当初你愿意投效我们世子,你们姜氏一族便可永享荣华富贵,而不是
像现在这样,如丧家犬般面临灭族之祸。」

  「而现在,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手们今夜是来宣布你的死刑的,让你知
道与我们世子作对的下场是什么。」

  燕陵冷冷地道:「少说废话,我燕陵从来不怕死,也不惧任何人,我和车少
君之间的恩怨,只有生死才能了结,你们也不用一个个来了,一起上吧。」

  「哈,希望待会你还能够如此嘴硬。」

  关南等三人见他如此嚣张,都怒极反笑。

  但别看他们嘴上毫不留情,实际包括莫阳在内,见识过燕陵那传承于殷地剑
圣的惊世剑法,三人心下实如临大敌,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们今夜的最终目的是要利用人数上的优势,用漫天的箭矢将燕陵射杀。

  燕陵身法奇快,对寻常高手可发挥巨大作用的箭矢,用在他身上却是没有太
大效用,除非能将他逼入到退无可退的范围内,箭矢方能奏效,这也是他们三大
剑手联手的目的。

  只要能令燕陵受伤,他们有十足的把握可将他一举围杀于此地!

  燕陵一语不发,一剑蓦地刺向莫阳的咽喉。

  三人大吃一惊,谁都没有料到燕陵会毫无征兆的率先对莫阳出手。

  三人里虽属得到巫元之助的关南剑法最强最快,但成名已久的莫阳却是最为
沉稳的一个,他的剑法以稳为主,曾与他交手过的燕离与姜卿月,对他的评价是
他的每一剑都有千钧之力。

  这意味着莫阳是三人中最能损耗他内气的一个,而燕陵则不能让他有这样的
机会。

  漆黑无光的无名在眼中迅速放大,一身粗衣麻布的莫阳心中一凛,急忙举剑
招架,但燕陵的剑势如狂风暴雨,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当当当……」

  莫阳勉力抵挡了燕陵数记疾攻,只觉虎口发麻,连手中的剑几握不住,心下
大骇。关南和蓟介见状,急忙从两侧夹攻而来。

  关南剑法迅快如电,燕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面对关南一剑劈向他的左肩
,他身形一转,立时令关南的一记落空,且反手就是一剑, 刺向关南的右眼。

  剑锋夹杂着炙热的气劲扑面而来。

  关南心头大惊,距上趟在楚宫内与燕陵交手,才过去多久时间,他便清晰感
觉到眼前这情场上的大敌在武学上竟有了巨大突破。

  他的气劲竟已达离剑而放的境界,以致关南压根不敢硬接,只得侧身闪避。

  蓟介的攻击随之而来,他的剑法阴毒无比,每一记出剑皆诡异刁钻。他出现
在燕陵身后,一剑斜刺燕陵的后心,这一剑暗藏的杀机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
清清楚楚,燕陵冷哼一声,身形一晃,反手一剑刺向蓟介的左胸。

  蓟介大惊失色,连忙疾退,燕陵剑锋的气劲却已划破了他的衣衫,一道长长
的血痕出现在他的胸口。

  而这时,燕陵觉得后颈传来剧烈的破风声,莫阳的反击来了。

  燕陵回身,身后似长了眼下似的全力击,剑锋正正地击在莫阳的剑刃上。

  「当」的一声脆响,莫阳力道惊人,可一击之下却连退六步,整条手臂发麻
,巨力交击之下更令他的刃口出现了一个缺口。

  关南三人尽皆骇然。

  他们全力出手,以三敌一,竟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好处,反而处处被燕陵压制
住气势。

  他们已事先料到燕陵的剑术不会一直停留在原地,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
剑术前会进步如此之快,简直骇人听闻。

  关南冷哼一声,向蓟介与莫阳打了眼色,示意二人调整攻势,以他为主攻。

  三人之中他独得齐湘君的巫元,如今又在后者的帮助下伤势尽复,剑术比之
此前有了大幅增涨。燕陵虽胜过他,但在关南看来比他强得有限,一时的失利不
算什么。

  三人随即从三个方向同时对燕陵发起猛烈进攻,势要将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
一个小圈子中。

  燕陵面对三人围攻,毫不畏惧。他的剑法以快和重为主,每一剑都是直取敌
人要害。兼之他的身法得内气之助,如鹰击飞空,又或如蛇游地,让三人根本难
以捉摸,更几乎每一剑都能逼得三人变招。

  剑刃交击发出的清脆爆响不绝于耳。

  三人虽然联手攻击,却始终无法突破燕陵的防守,反而被燕陵的反击所伤。
莫阳整条右臂被燕陵的内气震伤,长剑从虎口脱落,如不是他反应极快,就地滚
离,燕陵一剑即可要了他的命。

  蓟介则左腿被燕陵的剑气划出一道不深也不浅的伤口,鲜血不断流淌。虽然
并不致命,但他的行动显然受到了影响。

  关南外表看似没有受伤,但他在接下燕陵如狂风骤雨般猛烈的二十余记狂攻
后,英俊的面庞上一抹血红浮现,又迅速隐去,显然在硬架燕陵的全力出手,已
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燕陵亦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直向车少君扑去。

  三人见状,面上皆又惊又怒。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燕陵以一敌三, 竟接连伤到了他们三人! 且毫发
无伤!怎会这样?更让他们惊怒的是,燕陵竟趁他们一时难以反击之际,冲向了
车少君!

  眼见车少君即将落入燕陵之手,一个身着一尘不染长袍的中年男人,突然出
现在车少君的跟前。

  太叔齐!

  他手里泛着青光的铜剑毫无花假的挡下了燕陵的一记重剑。

  太叔齐双目陡然爆起一团摄人精芒,仰天长笑道:「时隔多日,燕陵公子的
剑技竟有了长足的长进,可喜可贺。」

  他嘴上说着可喜可贺,但动作却没有半点可喜的意味。

  太叔齐反攻燕陵的每一剑都充满了雄浑的巨力,且似气力永远也用不完似的
,一剑接着一剑。

  身处其中的燕陵心中暗暗叫苦。

  今夜的惨剧,他绝没有把太叔齐这最重要的人物排除在外。如若换作任何一
个时候遇到太叔齐,他都会毫不犹豫全力出手,与这剑术大宗师痛快的决出高下
,但却绝不是现在!

  他自己知自己事,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关南三人,他每一次出剑都没有
留手,这也令他的体力内气损耗极巨,仅余全盛状态下四成不到!以这种状态对
上太叔齐,必败无疑!

  燕陵面对太叔齐如滔天骇浪一般的百来记狂攻后,内气终达极限,被太叔齐
一剑划伤左肋,鲜血直流。

  眼见燕陵受伤,周围仍在与敌人作厮杀的七八十位前燕旧部精锐大吼一声,
不顾一切地用血肉之躯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公子,快逃!」

  燕陵内气耗尽,体力也几近不支,但眼见父亲的旧部为了给他杀出一条血路
,七八十人在倾刻间只剩下十余人,他眼眶一红,咬牙向外掠逃。

  「追!」关南已将翻腾的血气压下,狠狠地喊道。

  他率先追上去,莫阳紧随其后。而包扎好伤口的蓟介,则是招呼另一支队伍
,向姜卿月消失的方向追去。

  车少君来到太叔齐跟前,道:「 燕陵已穷途末路,有劳太叔齐老师送他最
后一程。」

  太叔齐额头泛起细汗,淡淡道:「这是自然。」

  身形一晃,下一刻,太叔齐的身影已出现在大街,沿着血迹追了上去。

  「嗖,嗖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

  燕陵就地一滚,狼狈的避过身后射来的第七波箭雨,身上已增添多了数道不
浅的伤口。如非他经内气贯通的体质大异于常人,仅一道箭矢即可要去他的命。

  沿着与西街相反的方向拼命奔逃,身边的旧部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却未能
拉开与身后追兵的距离。

  「他在那!」

  「快,快放箭……」

  「嗖嗖嗖……」

  「噗」的一声。

  劲箭射穿了他的左腿,燕陵一个踉跄,脚下不稳,终于滚了下去。

  剧痛传来,眼前浮现的却是公孙晴画与珊瑚等几女临别前的面容。

  燕陵艰难的从地上撑站起身子。

  他怎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然而敌人实在太多了,一个太叔齐即令他吃尽苦头,更别提车少君手底下高
手如云。

  「他受伤了,快,接着放箭」」

  关南咬牙切齿的声音清晰传来。

  燕陵苦笑。

  今夜,难道是他燕陵命绝之日吗?

  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身后的大街传来。

  箭如雨下。

  然而这时,一道全身掩罩在紧身黑衣下的曼妙纤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马车处
跃下。

  「叮叮叮叮……」

  纤影迅速奔至燕陵的身前,手中的短刃化作一片虚影,直将十数道箭矢挡下

  柔软的玉臂缠住燕陵的腰身,对方的身上传来熟悉的好闻气味,下一刻,纤
影已抱紧燕陵,腾空而起,跃入马车之中。

  「逃得了吗?」

  关南面带冷笑,在后方紧追不舍。

  「给我追!」

  就在马车拐入一条小巷,消失不见的一刹那。

  漆黑无人的长街,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袍内的高大身影拦住了众人的去路。

  关南阴沉着脸,「挡我者死,放箭!」

  一道道箭矢如漫天大雨般直往那黑影狂射而去。

  然而就在箭矢即将贯穿对方的躯体之时,那黑影只是随手挥了挥身前的黑袍
,漫天雨箭便像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堵住般,诡异的纷纷坠地。

  关南骇然停下脚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随手一挥,即令这以百计的箭矢无声落地,如此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紧随而来的莫阳也脚下一滞,面上惊疑不定。

  太叔齐的身形出现在两人跟前,望着长街尽头那道孤身驻立的高大身影,他
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芒,低沉的声音传遍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竟是剑圣大人尊驾亲临,时隔六十年,剑圣再度莅临楚境,请恕太叔齐未
能倒屣相迎。」

  沉稳如莫阳,自负如关南,当听到太叔齐的话之后,也不禁脸色狂变。